「在這個家，我沒有位置。」兩個孫子還在小學階段，有一天媳婦鼓起勇氣來到我面前這麼說。
什麼叫做「沒有位置」？霎時間，我迷糊了。
為了讓媳婦安心上班，孫子們上幼稚園時，我們兩老總是送去接來，樂意付出；為了讓小朋友早點吃飽可以專心寫功課，不都是我們坐在書桌旁督促嗎？假日早早把孫子們帶出去活動，不就是為了讓媳婦多睡一會兒嗎？
「沒有位置」？何謂媳婦在家裡的「位置」？我開始用心琢磨個中意涵。
當時，可能她年紀輕，點到為止不再多言。雖然身為「兩性婚姻專家」，面對自身問題也不好輕舉妄動，處理不好豈不是會破壞雙方的關係。
日子輪轉各自忙碌中，我慢慢看出了端倪。
一、 課業上
老公Show當年可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，自認指導孫子課業綽綽有餘，常常問都不問就自作主張當起小朋友的總管，偶爾還會向媳婦抱怨孫子們的課業問題。
二、 生活上
我和Show自認身強體壯又走在時代尖端，彷彿重返當爸爸、媽媽的光景，頂多向媳婦打聲招呼，便興致沖沖自行規劃，帶著孫子們跑操場、到遊樂場玩耍、參觀博物館、去看電影……。
三、 互動上
Show向來大嗓門，老闆當久了，習慣發號施令有時也把家人當員工差遣，我早已見怪不怪，為了家和萬事興偶爾抗議一下，多數時候忍一忍就過了。媳婦呢？我怎麼沒想過她的感覺？她在工作上是表現傑出的受獎人士，在家卻有志難伸。
四、 決策上
通常，去哪家餐廳聚餐？哪一天出席活動？甚至我兒子讀那一所研究所都沒跟媳婦商量，彷彿她真的是局外人。
媳婦好歹也受過高等教育，在職場上備受尊重；就像以前我在婆家的境遇一樣，媳婦在我們家少有聲音，不參加決策。
我常在媒體發聲，談到婆媳關係，一定會談到她，有時為顧及現場氣氛，說說笑笑難免出現玩笑之詞，這點對她實在抱歉；也難怪她在我身邊通常三緘其口。
自從媳婦提到「家庭位置」後，近3、4年我啟動了退場機制：孫子們習慣性地跑來問東問西時，以前我會洋洋得意，覺得他們喜歡我又看重我的意見，現在我會告訴逐漸進入青春期的Coobie和Ricky：「這件事要先請教媽媽的意見哦！」，讓他們進入小家庭的核心，由他們的爸爸、媽媽主導。
假日除了演說安排外，我和Show通常到辦公室寫作、閱讀，或是去看電影、游泳，和朋友喝下午茶。
心態調整後，生活起居、課業規劃、選擇學校……多數由媳婦主導，我兒子扮演配合支援角色；做公婆的樂得放下不必要的責任。
媳婦在廚房切小黃瓜準備調理清爽可口的小泡菜，烤箱烤着蛋糕或麵包、瓦斯爐上燉着一鍋咖哩雞，兩個孫子各自在書桌前寫功課，二兒子Arthur則忙着採買食物配料……是近日的家居寫真；既溫馨又令人動容。
相信媳婦已逐步找到她在家裡的位置。
昨天Show興致沖沖地告訴我：「前天，我正式和媳婦說……她是這個家的一家之主了。」
不是早該如此嗎？Show竟後知後覺到此時才弄懂。我沒出聲責備，何必五十步笑百步，自己不也迷糊好一陣子嗎？